第一次见到小玉(代名)是大约九年前的事。当时我在马大儿科肿瘤部服务,而三岁多的小玉是我在马六甲的旧同事转介过来的病人,患的是急性白血病ALL,也即是一般俗称的血癌。
小玉由她妈妈带着来我服务的病房,是由我直接负责的病人。小玉是独生女,她妈妈大约30岁,我从没见过小玉的爸爸,他们似乎已经分居了。
我们替小玉做过了进一步检验,确定她的病情。在请示过我的上司万教授之后,我们为她设定了一个为期两年的化疗的疗程。
像其他所有新病患一般,我先向小玉的妈妈详细解释我们的整个疗程,包括可能的副作用等等。在我们医院的记录中,有超过八成类似小玉的病患都能有最少五年存活率。在小玉的妈妈同意之后,我们便开始第一段的疗程。
在进行疗程的那一个星期,小玉和大多数的病患一样,呕吐得很辛苦。但幸亏除此之后,没有其他更严重的副作用。完成了第一段疗程后,我们让小玉回家休息,并与她预约几星期后回来医院进行第二阶段的疗程。
然而,过了预约日期了,小玉并没有回到医院来。由于她是我直接负责的病人,所以我必须打电话向小玉的妈妈询问。小玉妈妈起初还推说家里有事要求迟些才来,可是在我几次催促之后,终于承认她不愿再让小玉继续化疗了。她说,小玉接受第一次疗程时,吐得很辛苦,于是她决定为孩子寻找比较不辛苦的治疗方法。有卖保健品的人上门向她推销某某保健品,说是能治疗各种癌症的灵丹。小玉妈妈信以为真,虽然经济不宽裕,但也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一堆的“灵丹”。
我向上司汇报了这件事后,又打了好几次电话劝她回来复诊。我也试图向她解释,说保健品也许能帮助我们保健及预防疾病,但却不能用来治疗癌症。然而,她已经铁了心要以该保健品来治疗小玉,再也不肯回来医院复诊了。
转眼两年后,我又被调派回到马六甲医院服务。有一晚我On-call,我的下属要求我去看一位刚刚被送进医院的末期白血病,且病情危急的病人。
我一踏入病房,病人的妈妈便马上叫出我的名字。我仔细一看,才认出原来是小玉的妈妈。而躺在病床上的小玉,则已经和我记忆中的她完全判若两人了。此时的小玉,骨瘦如柴、腹涨如鼓。而脸色苍白如纸,在氧气罩下是她急促的呼吸声。
我向小玉的妈妈了解情况,她才慢慢道出这两年来的进展。两年前小玉停止到医院治疗后,开始服食昂贵的保健品。然而,不到半年时间,小玉的身体状况便每况愈下,但她妈妈仍然到处寻找偏方。如此又拖了一年,眼看再也没办法了,于是把她带到另一家医院。医生检查后,发觉癌细胞已经扩散,没办法再治疗了。一直到那天晚上,眼看小玉喘得太辛苦,她才把小玉送进我们医院来。
我检查了小玉后,觉得她应该已经来到了生命的尽头了。我把情况告诉她妈妈,而她也早已接受了事实,含着泪点头表示明白。我对她说,虽然我们没办法再救活小玉,但我仍会替她输血和注射止痛及镇静剂,以减少她的痛苦。
就在同一天深夜,小玉咽下了最后一口气,永远的离开了爱她的妈妈。